寫碟評
第一份工是在星島日報的校園報當記者,大約是1997年。校園報就是在中學和小學,學生訂星島時附送的一份刊物。總編輯不知何來的放肆,說讓我們當記者的想一個新欄目,我就說寫碟評。那時還未看音樂殖民地,所謂碟評的認知只是來自明週、壹週及其他報章上的小欄目。
沒錯,我純粹是想拿免費碟。總編說好,大概是他以前是做Yes的,對流行文化略知一二。初步定一週寫四至五張專輯,不分中外,每張約二百字。
我這個nobody於是cold call至各大唱片公司,說明來意,奇怪的是當時的市場部主管都覺得沒問題,還叫我上公司見面。印象中有去過華納、寶麗金那些公司,全都在尖沙咀。只是奇怪這麼一個毫無影響力的小報章,他們也認真看待。
大概是兩星期到唱片公司一次,每次也會給我十多二十張新唱片,還很熱情寒暄幾句。出了街後只是寄回幾份給他們備案就可以。到現在也覺得不可思議的是,他們從不過問內容,就算是寫那專輯很平庸,我也沒收過電話質問說怎麼回事。最記得那時寫周杰倫第一張唱片,我是給類似二星評價,就是有可愛女人那張。當時心態是一遇到R&B類的就劣評。當然我過了幾年才發覺那碟也不錯,甚至現在是周最好的一張了。唱片公司那邊也沒有過問,我陰謀論想他們由得這條PK在外面給人笑到面黃就是最大報復了。
印象中是寫中、英各一半份量,偶而那些PR會問我要不要些另類碟的,那當然全要。於是若你那時有看過,會發現有推介過Roni Size, Asian Dub Foundation, Chemical Brothers, Air這些,在中學生圈子內應該是天外來客。給了我而沒寫的,PR也不會催我寫,好像就當送我禮物一樣。
直到主編辭職,來了一位人盡皆知的嚴厲主編。他找來也有替校園報寫文章的作家關麗珊,評價說這些碟評不知所云,看完也不知是讚是彈。然後找我照肺說以前我收的唱片要全部充公,因這些算是公司財產。我那時根本是把不想要的給賣掉,唯有把現存的拿出來,當然不是全部了。一切安頓好,就停了欄目,我不久後也轉了工。寫碟評大概是維持了半年吧,之後就再沒有因工作而寫過了。轉了工不久我才開始看MCB,才知道樂評原來還可以這樣子寫的。
有一小事值得一記。當時在公司內認識了該位嚴厲主編的左右手,大家都叫他公公,因為他一直幫主編做事,死心塌地那一款。有次偶然和他談起,說喜歡日本音樂,他就從他案頭隨手送了張細碟給我,是中村一義的。他說這人和Sunny Day Service差不多同期,你就拿去聽聽。當然中村一義和Sunny Day Service相差有點遠,但由此我也多留意了這條支流,也入了幾張中村的唱片。我轉工時,他也送了一張唱片給我,就是玉置浩二那張翻唱碟「酒紅色的心」,他說你十年後再聽會不一樣的了。
記下這段小事,當然不是班門弄斧說自己懂得寫評論。大概是覺得那時社會都好寬容,一份小報一個小薯仔竟然可以單憑cold call就拿碟胡混了大半年,沒人追進度和究責好壞。現在還有沒有拿碟的機制?就算有,也沒有很多空間發表,唱片公司沒回報。現在碟評變成深耕細作,流竄於各自的社交戶口,又是另一個故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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