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裝更多、年資更淺


一日最衰都係九七。



擾攘多年的世代之爭,來到Juno和謝安琪的新專輯,終可告一段落。雖然Juno有時間上(年青所以來日方長)和資源上(父蔭和偏鋒作品履歷)的優勢,也敵不過父輩的隱性特點:他們活躍於九七前,那個還有一點自由的時空,也要多謝九七為他們提供一個大限,讓他們縱情揮青春。兩輩相遇,Juno自動棄械投降。世代之爭,不是終結於殺子,而是兒子自殺,希望幻滅。

Juno新專輯,令我想到劉美君1990年的《赤裸感覺》。劉美君講的也是出軌,然而沒有負擔,要玩便玩,連可能要承受的後果也不以為然。她把情人留在家,沒半點猶和後悔,也不怕那些所謂家庭責任和束。沒對象,甚至連自慰也抬了出來,務求自己開心。走去勾佬,確實也曾有點心虛,但情慾之火當盛,也就把所有拋諸腦後,開心完再算。你看,大碟的結尾曲是一首回味激情的《事後》,那有半點酸味苦澀?所謂愛情,她不是不想要,但得到之後如果乏味,拈花惹草也沒有所謂,道德批判完全沾不上邊。前輩出來玩,沒惹半點塵

Juno要展示的,其實是愛情的永恒課題,悲歡離合。相愛變相憎,卻要堆填大批理由,剖白心理轉折,彷彿失去愛情非己所願。以為年青人沒有父輩對傳統的包袱,可以瀟上路,但所謂《困獸》和《暴烈》轉折到《一個女人和浴室》,都是要先經過儀式(離婚/明示分手)才令兩人再起步得心安理得。全城大讚的《(一個男人)一個女人和浴室》更是扭擰,女人從一段關係得到釋放,卻又奈不住寂,投入主流(再婚/再確認戀人關係)後又思變,那又何苦重蹈父輩的覆呢?我以為年青人就是追求愛情的愉悅,不要傳統賦於的規矩嗎?靜極思變,以為來一客文青風的《沐春風》會為自己的心癢難擋添上品味?玩就是玩,劉美君去《玩玩》,不會對人說「我唔介意你點睇我。」

全碟曲式也是全情搭建供填詞人發揮的平台,旋律短時間內高低起伏,幾乎沒抖氣位,作曲人心虛之故,明知這種旋律蒼白得可以,要借詞人加大力度才能完成作品。那首《人妻的偽術》明顯是創作力急降的雷仲得行貨之作,我忽發奇想是不是正中歌詞的下懷,明知你班友要呢啲貨仔,我咪整首偽術你嘆吓囉。《沐春風》曲式較新派,有點黃霑的中西合璧的魔幻餘韻,但其詞作的整色整水,「發姣又要貞節牌坊」著實要倒扣二百分。

劉美君於九七前祭出經典,因為他們有九七大限,生活上他們有資源的可移居他方,沒錢的留在香港亦未有巨大的政治社會問題,藝術上更是讓他們就著「末世」來個肆意發揮。大限將至,還理甚麼道德不道德,玩咗先算。九七前的香港流行曲,大情大性,兩極發揮,純愛可以天長地久,情慾也可銷魂蝕骨。回歸二十二年,一個新生代誕生,他們生於亂世,「生存」已是自動模式,面對社會殘酷、惡性競爭、政治禍水,你不能怪他們每一樣都要計算準確,因為真的可能一子錯,一生皆落索。以為談情說性可以豪邁率性,面對現實夾擊你只能步步為營。他們年青,卻生於錯誤時代,不能像前輩馳騁高山低谷,終日只能於橫街窄巷,計算那些也不知重不重要的步伐距離。他們真正是「行裝更多、年資更淺」的窮忙族,不論指的是金錢還是感情。

其實都不是世代之爭的輸問題。因為年青人不會勝出,Juno只是這個殘酷現實的忠實反映吧了。這個城市,不論愛情或性,早就沒有純粹,何嘗不是我們的另類反撀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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