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錄還是超越時代
黃耀明在太平山下演唱會上說:作為藝術創作的人,應有責任記錄這個時代(大意)。若果由其他歌手說這句話,我們也許應該擊節讚賞,他/她終於走出了「流行曲=娛樂」的框框了。只是由黃耀明來說,總覺得不是味兒,尤其是這個演唱會。
在網路上已有很多人說太平山下演唱會很有意思。由黃的自身說起,離棄教會的gay
pride,從「確認自己身份」放大到香港人身份的複雜性,一連串香港的起趺剪接,寄託了黃對港人的盼望:在壞的時代,總得有天真的人相信明天會更好。少了紙醉金迷的娛樂角度,全盤與他的抗爭者身份相給合,用流行音樂為港人打氣,叫人為未來發聲。你看,怎樣說也是一個完美的產品:左膠有大愛,右翼有本土,同志有代言,粉絲有寄託。連失身也配一隻久未露面的「迷戀荷爾蒙」,夠粉絲樂上半天說他「連私隱也說夠坦白」了吧!
由黃說記錄這個時代開始,在演唱會途中,我不斷想到的是「藝術創作是記錄時代,還是超越時代」?這樣想其實有兩個方面。首先雖然很多人也對前半部的自傳剖白動之以情,然而其實這並不新鮮。稍有留意黃的粉絲,不難從其訪問已了解其成長歷程,演唱會其實只是選取其中重要轉折展示,於我而言其實也只是複述身世。刻薄點說,這像極了另一齣逆向的「獅子山下」!
第二方面就是這種「拼貼」的演出方式。於此「拼貼」又有兩種意思:自我「拼貼」上次達明的表演方式,以及「拼貼」事件配合歌曲來表達訴求。對於第一種拼貼,相信大家也明白,下半場的確跟兩年前的達明演唱會很相像。對於第二種「拼貼」,就是明哥把一連串事件或名人金句以貎似沒加任何意見的方式,於背景拼湊起來,配合歌曲演出,以傳達某個信息。
這兩個方面其實有一個共通點:訴說著一些我已知道的事。容我打個比喻,若果明哥這個演唱會就是一份報紙,那麼前半段是副刊,後半段是港聞。我最想看到的其實是練乙錚或林行止專欄,一種對現況的深化解讀。我其實更盼望黃會問:What’s next?
我知道這可能是一個不設實際的期盼,黃只是一名歌手,就算他天賦過人,你又期望他能為我們帶來甚麼啟示?難道你要他展示抗爭路線圖如何爭取普選?會不會叫他太沉重?或者只因他是明哥,我才有如此期盼。上一次達明演唱會的政治表態揭開了本地演唱會的新局面,單單拼湊事件已經可以讓人解讀良久,香港的流行音樂與政治環境的結合好像從來沒這樣「入屋」。經過了兩年的社會運動家生活,明哥其實會否對現狀有更入微的觀察?由旁觀者到參與者,其視角再融入流行演唱會的表演,會否有另一種可能性?我真的以為,現時「一無所有」的演出方式不會再出現在明哥的演唱會。
這樣子說,其實對明哥不知是彈是讚。就好像他一襲襲華衣,去到最後的彊屍先生造型,也難叫人有驚喜了,因為大家早就「預咗」明哥一定會奇裝異服,要突破就更難了。明哥對時代的記錄已太多,達明一派的歌不是到現在還未過時嗎?事實上他廿多年前確實做到了「超越」時代。有著一大堆前車可鑑,我這種心願不會太不切實際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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