廢中與造神

去到最終,我們都成為原本不想成為的人。

古巨基重投樂壇,年中開演唱會,推出新歌《子華說》,請黃子華助陣。憑此,古巨基正式成為「廢中」,黃子華亦成功稱神。一首歌,送兩位入「殿堂」,真有效益。

古巨基成廢之路其實早有先兆。2004年的《愛與誠》事業高峰,之前在PACO旗下的作品雖是抽水之作,但總仍有點質樸感情,《大雄》《任天堂流淚》《傷追人》等均是行雲流水的優質流行曲。由2005年《星戰》開始,歌曲質素一直下滑,只懂用歌名當綽頭,消費上一代kidult情意結,無視千篇一律的曲詞和空洞情感內核。對於當年曾對其國語作品《分手我們抱著哭》如何牽動感情,《笑說想》的東洋味如何驚為天人,《跳飛機》那一往無前的維度探索,我只能啞失笑。

久休復出,卻祭出《子華說》,作曲的雷仲得惰性盡現,創意從缺,以為想到兩三句HOOK搭配子華金句就可以成金,卻不知hookline無厘神氣,唱完過耳即忘,肌理(如果有的話)完全沒有依傍,古巨基的唱就如泥牛入海。

古巨基說準備中的新廣東大碟以香港故事為本,《子華說》明顯是寫黃子華作為香港代言人的造神宣言。歌詞那種肉麻露骨,把黃子華說笑講成怎樣痛苦思量為求一笑,俱只停留在觀察表面的程度。黃子華其實不是想你笑,他只是把世情的蒼涼道出,你笑是因為你發覺現實荒謬而無力改變,你笑因為你也是庸俗眾生的其中一員。黃子華他不是先想你笑,而是先要你怕和驚。古現在就把黃說成是一般喜劇演員,擠眉弄眼和小丑一樣,博你笑只是搵食啫。這種膚淺的剖視被說成是香港傳奇香江神話,和獅子山下的籃絲精神一脈相承,古巨基與廢中可說是無縫接軌。

人人都說子華神,我以為子華本身有哲學根底,多年笑話冷嘲熱諷,面對眾人讚美,自然會置身事外,一笑置之,繼續埋首創作,鑽探人性。最終,誰又會抵擋得了金錢與名的吸引力?

由踏上紅館開始,黃子華已經失去早年塑造經典的動力,變成以觀眾喜好為先的表演者。其實這亦不意外,肚滿自然腸肥,有錢自然離地。以前人窮志不窮,說人說事抱著打死罷就的精神,《未世財神》把玩生死,《十吓十吓》理清港人近搵食遠理想心態,均是其草根生命力的見證,去到《愈大鑊愈快樂》則更見一氣呵盛的編排,把觀眾一同拉下道德低地,你笑是因為你也是壞人。

紅館幾個表演,均看出他把表演拉回傳統本地娛樂的套路:大叫山頂觀眾你哋好呀,一襲襲華衣和厚重脂粉,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添上不少演戲成份,目的也真的只想博君一笑,沒有了在伊館時的咄咄迫人及旁若無人。一支咪一個人講足全場可以坐滿十多場紅館無疑是奇技,但感情上的差距卻無法彌,那個置之死地而後生,膽正命平的黃子華已一去不返。《子華說》把自己說過的金句串聯成歌,那些金句沒有了前文後理及相應語氣,變成一堆無顏色的生字,除了極力讓聽者在意識中確立其金句王和楝篤神的用意外,很難讓我聯想起那埋字背後的用心和現。「搵食啫犯法呀」在原本的表演中如何殘酷的推演,在歌曲裏只剩下招牌式的「鬼叫你窮頂硬上啦」的消極繳械態度。以前我會思索人生,現在我只能委曲求生。我們膜子華神,應該的,他在神枱上用那戴滿戒指的手,撫摸著我們的頭,然後說,乖,生活就係咁,大家都係搵食,無謂咁認真呀。

一首歌送兩人上路,2018年樂壇真的讓人拭目以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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